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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线娘（第2页）

公主向又兰道：“华妹，罗郎心急了，说妹答应跟他同去长安，现在逼着你去，你意下如何？”又兰道：“之前是骗他的，权宜之计，侥幸用了一次，我可不敢再试。”公主道：“现在怎么回他，我可想不出办法帮你了。”又兰道：“不难。”便在梳妆台上写下十六个字，折成方胜形状，交给家人道：“你帮我出去把这个字交给罗公子，表达我的歉意，说二姑娘是不出来了，后会有期，请公子保重。”

窦家人出来，遵命把字交给公子，跟他说了幽兰的话。罗公子打开信一看，上面写道：来可同来，去难同去。花香有期，慢留车骑。

罗公子看了微笑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看来要多来几次。管家，请你替我告诉公主说‘花姑娘是不能放她回去的，公主也要保重。’”就同众人出门。

窦家人回复了公主，公主也是笑而不语。恰好女贞庵秦、狄、夏、李四位夫人来到，公主连忙同紫烟和又兰出去迎接，进来叙了姐妹的礼节，坐定之后，公主道：“四位贤姐姐，今天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里来了？”

秦夫人道：“春色满园，香飘四里，怎么有不来给窦妹妹道喜的道理，我们兼来拜见花家姐姐，并且想见识你的新郎一面呢。”公主道：“这话说给花二妹，妾恐怕未必呢，如果不信现在有个不语先生可以作证。”就拿出前天的草稿来给四位夫人看。

狄夫人道：“如果这么说，花家姊姊先替妹妹入了洞房了。”公主道：“她现在还是个处子，不要误会她。”紫烟道：“如果不是窦妹详细说了，我也不信，花妹志向真的难得。”四位夫人便拉了紫烟到旁边去细问。

紫烟把花又兰一路的行踪，连同那天晚上线娘打探金玲的事，一一说了。李夫人道：“照你这样说，花家姐姐真是守志气的忍者，窦家妹妹真是闺阁中的有心人，罗家公子是个专情人中的专情人。三人的行为，真是让人有羡慕又敬重。”四位夫人重新与又兰结为姊妹，欢度一宿。第二天起身告别了公主，道：“我们回去了，改日再来相聚。”秦夫人拉着又兰的手道：“花妹有空就和袁家小妹到小庵一叙。”又兰道：“一定会的。”四位夫人出门登车离去。

罗公子和张公瑾一行，生怕窦公主的奏本先到了，连夜兼程赶路，不到二十天，已到长安。秦叔宝听说罗公子到来，忙叫家中准备酒席，然后带着儿子秦怀玉骑马出来迎接。不到一里路，正好遇见罗公子，便带到家里铺了地毯叙礼完毕，罗公子要进去拜见秦母太夫人，叔宝便陪着他到房间里面，罗公子见了姑妈，拜了四拜。

秦母见了外甥，非常欢喜，问道：“你父母身子安康吗？”罗公子点头，秦母又道：“甥儿，你之前托齐国远送书信来，因你表哥军旅繁忙，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回复你。”

叔宝道：“正是前日表弟来信，托我去求单小姐的姻亲，无奈我正与王世充对战，后来王世充大败投降，单二哥也被抓获，朝廷不肯赦免单二哥的罪行，我念跟他以前的生死之盟，就将儿子怀玉做了他女婿，让他跟爱莲小姐婚配，单二哥才放心就义。我想姑父声名远扬，表弟又是青年才俊，不怕没有王公贵族把他的女儿嫁给你。这二天正打算写回信，正好表弟到来，可以当面陈述，请饶恕我。”

罗公子听他说完，道：“弟什么时候麻烦表哥去求单家小姐了？”就把当年和窦公主在马上定情的事说了，又道：“弟知道窦建德曾经住在单雄信二贤庄上一年多，跟单员外是知心朋友，所以拜托表哥去找单雄信做媒，要说去找单家小姐求亲，真是风牛马不相及。”

叔宝道：“您的书信上是要我去求单小姐的，难道我还说谎？”便起身去拿来罗公子的原书信来，公子接来一看，道：“这又奇怪了，并不是我的笔迹，我当时写了亲手交给齐国远的，难道他捉弄我？”叔宝道：“不难，我去请齐国远来便知道怎么回事了。”忙叫人去请齐国远、李如圭、程咬金、连巨真来相会。

罗公子道：“齐国远在柴嗣昌那里，为什么在这里？”叔宝道：“齐李二兄，因柴嗣昌之推举，国远已升任大理寺评事，如圭升任做了銮仪卫冠军使。”罗公子道：“听说表兄有位义弟罗士信，少年英雄，为何没见到他？”叔宝道：“圣上派往定州去差了。”正说着，家人进来报道：“四位爷都请到了。”

叔宝同罗公子出来相见过。大家坐下了，罗公子说起寄书信的事，齐国远对罗公子道：“弟与兄别后，在路上恰好刘武周作乱，被他劫去当做前锋，遇着窦建德的女儿，是个狠丫头，被他杀败了许多蛮兵，把我俘虏去了。当时还有个姓花的后生，那建德的女儿问了他几句，看见他相貌好，要留他做将军，他说是个女子，竟牵他到寨后去了；等到叫弟上去，我以为也有些好处给我，不想竟然要杀掉我。还好我急中生智，只得喊出罗公子大名，正好她家有个孙安祖过来。窦家女儿听见，忙喝手下放了绑，叫我坐下，她竟然好像认得公子的样子，便问公子最近情况和身体好不好，又盘问我这信寄到哪里去。我平生不会说谎，只得老实对她说。

那窦公主讨兄的书信出来接过去一看，那丫头想是个不识字的，仔细看了一回，呆了半晌，就塞到靴子里去了，对我说：‘此书暂时留在这，等你出发时归还。’正好第二天，她父亲催她出发，她派人送了二十两银子路费并把书信归还了我，也还算有情有义。”

罗公子忙叫家人在枕箱内，取出窦公主与花又兰寄来的书信，对验笔迹一模一样，才知道此书信是窦公主改的。叔宝道：“这样看起来，此女子聪明能干，正好与表弟相配。”张公谨道：“不仅如此。”就将前日罗公子吊唁如何款待，公主又连行修奏本去上皇后，金铃如何报信，大加称赞。

李如圭大笑道：“如此说来，窦公主是罗兄的妻子了，刚才齐兄口里夹七夹八的乱说，岂不是冒犯了罗兄。”国远听说，赶忙上前陪礼道：“小弟实不知其中原由，就算弟胡说八道，还望兄不要怪罪。”众人鼓掌大笑。

长班进来禀报说：“昨日皇爷身子有点不适，没有坐朝。”叔宝对罗公子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把姑夫的贺表奏章，和你们的名字委托通政史先传进去怎样？”罗公子道：“都听表哥的。”说罢，众人入席饮酒。

吴良和金玲奉了窦公主的命令，到了宇文士及家里，把礼物和书信让门人带了进去，说了来意。宇文士及知道窦公主是皇后认得侄女，不敢怠慢，忙出来接见无良和金玲。问了缘由，自己写信一封，叫家人请来一个当差的太监，把送皇后的大礼和书信以及自己的休书，一一交付明白，请他带进宫去，交给昭仪。宇文昭仪收了自己的小礼，就把线娘的奏本放进袖子，叫宫女捧了礼物，就到正宫来。

唐帝龙体欠安，正在和皇后在寝宫下围棋。昭仪上前朝见过，就把线娘的礼物呈上。窦后见礼单上面尽是珍珠宝物，便道：“她一个单身女子，何苦这么费尽心思地来孝顺我？”唐帝在旁边说道：“她有奏本上奏吗？”宫女连忙把奏本放在龙案之上。唐帝展开来看，只见上面写道：

适龄男女，都该成家，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。但我国破家亡，本来应该替父受死，但是沐浴圣恩，饶我和父亲一命。更得到皇后看中，认我为侄女。虽然我和罗成一见钟情，但是以前是敌人，不可能在一起。现在我跟他地位悬殊，我更配不上他。我已经决定孤独一生，不愿嫁人。但是我要请求的是，以前陛下见到过的，跟我一样受到陛下恩德的义妹花木兰，她为尽孝替父从军，之后回到家乡，我让女兵护送，顺便送书信给罗成，不料可汗垂涎她美貌，要强迫她进宫，木兰宁死不屈，忠孝和守节可以为风俗的榜样。更诧异的是木兰没死之前，拜托她妹妹花又兰男扮女装，到幽州继续送信，又兰艰难同意，女兵回来复命的时候，我才知道又兰被罗成识破是女儿身，他们二人朝夕相处，同床共枕一个多月，难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。但是他们一个是大义凛然，一个是坐怀不乱。又兰现在还是处子。我开始不相信，后来证实了，不禁称赞他们。天下怎么有如此珠联璧合的二人，堪堪为世间的表率。我希望皇后圣恩，也请转告圣上，特别表彰木兰的孝义和又兰的冰清玉洁，宽恕臣妾做得不对的地方，参考一下臣妾的言语。最后愿皇上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！

窦后道：“窦女前日被陛下接见的时候，说她已经许配给了罗成，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娶她过门？”唐帝道：“想是罗艺嫌弃她是亡国的公主，另外定了良缘，也不知道是不是。”

宇文昭仪道：“婚姻大事，一言为定，怎么可以因为盛衰而变心，难道叫这个女子终身不嫁吗？况且娘娘已经认她为侄女，也不会配不上罗成。”窦后道：“陛下应该赐婚给罗成，才让窦线娘荣耀。”

唐帝道：“窦线娘又孝道又忠勇，我很喜欢。真可惜那个花又兰，代父从军的一个孝女，守节自刎，真的值得立牌坊表彰。她的妹妹花又兰，代替姐姐送信，跟罗成同床不乱，更为难得。”宇文昭仪奏道：“妾听说徐茂功订婚的隋朝贵人袁紫烟，跟窦线娘住在一个地方，这个奏本做的风华得体，或者是出自她的手笔。”只见有个提灯笼的太监，手捧着许多奏章呈上来，唐帝从最上面开始看起，第一本就是罗艺的贺表，便道：“刚说到罗艺耍赖悔婚，现在就有本进呈。”连忙展开一看，只见上面写道：

“窃以为国家的政策以仁政为根本，人以家室为先，从古到今的圣明治理，没有不体恤子民，而让其孤独无依的。臣罗艺本来是一介武夫，承蒙圣恩，让臣镇守重镇。所以臣尽心尽力，把那些来犯的跳梁小丑，一个个清理干净。

之前叛臣窦建德，准备侵入西边边界，而大军压境。而因为出兵打击边界上的贼寇，臣的儿子罗成就领兵截杀窦建德，他打败了夏国其他的将帅，但是不料见到窦建德女儿，这女子骁勇善战，不料见了罗成，便不以兵戈相向，反而跟罗成一见钟情，二人在马上私定终身。

如果是儿女私情，断然不敢惊动圣上，今年臣儿子罗成已经二十四岁了，但是因为到处征战，没有空成家，现在建德已经臣服于唐朝，出家超然世外，我听闻此女愿意身代父刑，志气和行为都值得弘扬，又蒙天后宠幸，收她为侄女。

现在她也是一个人茕茕孑立，待嫁闺中，而儿子罗成也成年已久，还是单身狗一条。臣觉得夫妇要遵守伦理，男女之间要讲究信义，如果放弃了这个女子，罗成难找其他女子，而不找罗成，窦女也不好找其他配偶。

臣作为藩镇重臣，如果行为举止不合适，等于自找罪受，哪敢冒昧上奏。最后期望圣心裁定罗成和窦家女儿永结良缘。老臣不胜诚惶诚恐之至。”

唐帝看完笑道：“恰好幽州府府丞张公瑾跟罗成到来，明日朕亲自问他，便知道详细情况。”正好秦王带着小白进宫来请安，唐帝便将二个奏表让他看了。秦王道：“建德之女，有文武之才，已经是难得。但是花家二个女儿，一个忠孝双全，一个信义双全。木兰守节自刎，或者是真的；又兰跟罗成同床不乱，倒是难以相信。”秦王对旁边的小白道：“你信吗？”小白道：“我也不信。”唐帝道：“刚才宇文妃子说，窦女的本章，好像是徐茂功之妻袁紫烟所写，不知道是不是？徐茂功既然下了聘礼，为何还不成婚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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