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迫切的压抑,在她心里越涨越大。
在她不知道的黑暗里,到底还有多少个黑幕潜伏着?苏何鸾和田杏芳,除了那些已经被发掘出来的见不得光的事,究竟还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?
苏清尘突然感觉到,她原先以为的已经足够龌龊的人性的黑暗,可能只是九牛一毛。
人。到底可以有多恐怖?
“对了,”李颖离开前,突然有些为难地看着苏清尘。
缓声试探道,“那田杏芳的死讯,您看,要不要找个机会好好跟苏瑞泽说?还是继续瞒着他?刚才茄子打电话来说,田杏芳已经火化好了,骨灰今天先放在殡仪馆,明天直接拿去安息堂下葬。墓穴也买好了。”
要不要告诉苏瑞泽,也就这半天工夫了。
苏清尘没说话,平搁在桌沿的双手突然交握起来,手臂立起支在桌面上。
两只交叠的手一动不动地抵住了下半张脸。
目光时而深邃坚毅,时而陷入混沌,整间办公室,静得像是空无一人。
从伦理上来说,无论田杏芳做错了什么,作为儿子的苏瑞泽,都应该参加亲生母亲的葬礼,可那孩子如今已经这样了,比温室里的花朵还要脆弱三分,别说离不了医院,就是下床,都不可能。屎尿都在床上,无时无刻不打着点滴,别说参加葬礼时必然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,就是听到田杏芳的死讯,可能会发生的情绪波动和挣扎,苏清尘都怕会折了她半条命。
如果不是能感同身受,她绝对会理智地选择隐瞒。
可她自己就经历过生生错过父亲在世的最后一刻的绝望,怎么忍心将这样的遗憾,转嫁给苏瑞泽呢?
可逝者已矣,活着的人更需要好好活下去啊。
凤眸痛苦地闭上。
平静的面容底下,两股激流昂扬着冲撞交缠,难分难舍。
望着陷入两难的苏清尘,对面一言不发的李颖目露悯情。
眼前的苏清尘,年纪还比她小两三岁,却承担着这个年纪远不该承担的东西。如果说苏瑞泽如今的灾难,是替父母在承担罪孽,可苏清尘又何尝不是一再地替仇人分担罪责?苏何鸾瘫了,田杏芳死了,剩下的所有烂摊子,包括苏瑞泽此后的一生,全都要苏清尘出面料理,否则,举步维艰。
李颖无声地叹息。
刚准备转身离开,留给苏清尘一个单独空间,忽见面前和睦沉默的人,倏而睁开眼。
下垂如羽翼的睫毛似一对突然腾飞的蝴蝶,露出一双精亮如灯的耀眼的眸。
“告诉茄子,不许自作主张。田杏芳的死,对任何人都不许提及!苏瑞泽那边,要是问起,继续搪塞。义肢手术之后,我会替他安排一个全新的人生。他的世界里,再也不会有苏何鸾和田杏芳。”
她这辈子得不到的安宁,至少,苏瑞泽应该得到。他还是个不染世俗的孩子,他的人生,未来有无限的可能。不应该像她一样,被这两个人的罪孽永远束缚住!
“好……我明白了。我立刻去交到茄子。”
李颖走后,苏清尘整个人像突然放空一样,靠在了椅背上。
微微后仰起脸,她静静看着天花板上繁复华丽的壁画,胸前呼吸沉重,起伏清晰。
也许苏瑞泽长大后知道了她故意让他错过亲生母亲的葬礼会怪她,怪就怪吧。谁让她狠不下心,替他选择另一个可能是毁灭的人生呢。
人呐,有时候总是因为对别人心软,替自己埋了一个又一个火坑。、
今天她有些累,李颖将新的一抱文件送进来的时候,她仍然套上了大衣。“文件先锁在你办公室吧,明天我再一并处理。”
“好。有急事我会立刻向您汇报的。”
李颖一语双关,也是在试探苏清尘下班后还接不接听公事上的来电,避免打扰上司的是私人空间。
得到苏清尘首肯后,两人便前后离开了办公室。
苏清尘走后,李颖回来替她反锁了办公室的门。
茄子刚好从火葬场回来,看着李颖锁门的背影,探头探脑地左右看了看,伸直了脖子看着李颖反锁董事长办公室的那串钥匙。
待李颖转身,他慌里慌张地站直了,爽朗地跟李颖打招呼,“Hi,颖姐~事情已经办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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