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到晌午,萧倦已经回到府中,直奔书房。
他走进去的时候,萧成仁正批答奏章,相府外马车停了两排,近日中书省部分官员借相府办公,不再往政事堂去,已经招致朝中诸多不满。
可萧成仁称病在家,这是皇帝赐予他的恩典,朝中非议声再大终究不敢与之为敌。
“父亲,我回来了。”萧倦立在萧成仁桌前,行礼问安,萧成仁批完手中奏折,才看他一眼,“嗯,气色不错。”
“已经好了八成。”
萧倦眸色骤然晦暗,他正查一桩一年前的旧案,回京途中遭遇伏击,死士与对方同归于尽换他一线生机。
他永远记得那双眼睛,在漫长的时光内,这些死士甚至没有名字,只有眼睛露在外面,萧倦在想,他们究竟是用何种心情,会用自己的性命换他活着,他又为何能心安理得接受如此沉重的馈赠。
“圣上那边,并不知晓此事,他告诉我,这件事,他会、换人查。”萧倦艰涩地开口。
萧成仁转了转手中的念珠,也陷入沉思,许久后道:“依你看,刺杀之事,是朝中人做的,还是,仅是个巧合,乃江湖中人或受人雇佣,或与你结仇,这才痛下杀手。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萧倦摇头,“对面十人训练有素,之前从未见过武功路数,且极有默契。兵刃统一,是双刃弯刀,无法查出来源。刀口有毒,若非我……自小浸在毒里,恐怕撑不到树林。”
萧成仁说:“所以,是那少年郎救了你,他叫什么名字?”
萧倦:“楼夜雪。”
“楼夜雪……”
萧成仁喃喃重复,看得萧倦不禁皱眉,“您认识?”
见他摇头,萧倦松了口气。
只是萧成仁却笑了起来。
“夜雪,这种取名方式,你就没有想起什么?”
萧倦说:“很多人……这般取名吧?”
“谢朝雨,叶晚风,师午阳,春风十二楼的杀手们喜欢附庸风雅,把杀人当成自己的作品。”
面对这意味明显的指示,萧倦下意识道:“他没有杀心,手上也无握兵器的痕迹,更何况他若杀我可以一早就动手,何必随我回来?”
萧成仁若有所思,“有些时候,杀人不是直接目的。你不觉得迷惑猎物,看他深陷其中,等真相大白那天露出真面目,看他挣扎,看他痛苦,看他求死不能,这样的身心折磨才有趣吗?”
“……”
“恕我直言父亲。”萧倦面无表情道:“您的这份心思,常人无法理解。更何况阿雪本性纯良,不会这样。”
“瞧,我还没说他什么,你这般护着他,难不成,你们还不是一般的好友?”萧成仁突然问,“他是女子?”
“……”
据萧倦近距离观察,并不是。
但具体……他没看。
萧倦迟疑,“……除非真的用了女变男秘术,否则不应是。”
江湖中有个失传已久的门派叫凌意岛,就爱研究这些古怪东西。比如把男子变女子,让女子变男子,听说还能让男子怀孕。
不过这都是传说了,谁都没真实见过。
萧倦莫名想到楼夜雪的脸。
那样精致乖巧的一张脸,若是生下孩子,应该也像他一样可爱吧……
萧成仁突然问:“你脸红什么?”
“……”
萧倦:“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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