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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(第1页)

都是扇子惹的祸

(一)

第四十七回鸳鸯抗婚的余波中,贾琏来请邢夫人,平儿劝他回头再说,贾琏道:“老爷亲自吩咐我请太太的,这会子我打发了人去,倘或知道了,正没好气呢,指着这个拿我出气罢。”结果到底被贾母迁怒骂了几句,让他“家去再和那赵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妇去罢!”

贾琏出来向邢夫人抱怨道:“都是老爷闹的,如今都搬在我和太太身上。”邢夫人道:“我把你没孝心雷打的下流种子!人家还替老子死呢,白说了你几句话,你就抱怨了。你还没遇见他生气的时候呢。这几日肯生气,仔细他捶你。”

过了几日,果然第四十八回里,贾琏捱了贾赦一顿毒打,而且比贾政打宝玉更加惨烈,用平儿的话说,是“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,就站着,不知拿什么混打一顿,脸上打破了两处。”何其毒恨之深也!

很明显,贾琏挨打的原因不只是因为石呆子的扇子,底火还在鸳鸯身上——那贾赦得不到鸳鸯,一早就曾放话说:“自古嫦娥爱少年,他必定嫌我老了,大约他恋着少爷们,多半是看上了宝玉,只怕也有贾琏。果有此心,叫他早早歇了心,我要他不来,此后谁还敢收?”

原来是父子争风,当爹的老风流,却自知年纪大,难入美人之眼,所以醋妒交加,竟把气撒在儿子身上了。事实上,空穴来风,未必无因,从后文贾琏向鸳鸯借当的行为看来,鸳鸯对贾琏并非无情;而凤姐和平儿更是常拿这一点来打趣,贾赦未必没有耳闻,就难怪会吃儿子的醋了。

被鸳鸯拒婚是贾赦生平至丢脸的丑事之一,尴尬到要“自此便告病,且不敢见贾母,只打发邢夫人及贾琏每日过去请安。”连赖大家请客,宁荣二府爷们俱往赴宴,贾赦也称病没去,可见介意之深。恼羞成怒无处发泄,贾琏自然就要吃苦头了。

我们且重看一下平儿是怎样叙述这次贾琏捱打经过的——

“平儿咬牙骂道:‘都是那贾雨村什么风村,半路途中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!认了不到十年,生了多少事出来!今年春天,老爷不知在那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,回家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,立刻叫人各处搜求。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冤家,混号儿世人叫他作石呆子,穷的连饭也没的吃,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,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。二爷好容易烦了多少情,见了这个人,说之再三,把二爷请到他家里坐着,拿出这扇子略瞧了一瞧。据二爷说,原是不能再有的,全是湘妃、棕竹、麋鹿、玉竹的,皆是古人写画真迹,因来告诉了老爷。老爷便叫买他的,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。偏那石呆子说:‘我饿死冻死,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!’老爷没法子,天天骂二爷没能为。已经许了他五百两,先兑银子后拿扇子。他只是不卖,只说:‘要扇子,先要我的命!’姑娘想想,这有什么法子?谁知雨村那没天理的听见了,便设了个法子,讹他拖欠了官银,拿他到衙门里去,说所欠官银,变卖家产赔补,把这扇子抄了来,作了官价送了来。那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。老爷拿着扇子问着二爷说:‘人家怎么弄了来?’二爷只说了一句:‘为这点子小事,弄得人坑家败业,也不算什么能为!’老爷听了就生了气,说二爷拿话堵老爷,因此这是第一件大的。这几日还有几件小的,我也记不清,所以都凑在一处,就打起来了。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,就站着,不知拿什么混打一顿,脸上打破了两处。我们听见姨太太这里有一种丸药,上棒疮的,姑娘快寻一丸子给我。’宝钗听了,忙命莺儿去要了一丸来与平儿。”

贾赦为了夺得几把扇子,不惜将石呆子逼得“坑家败业”;得不到鸳鸯,又怎会善罢干休?打了贾琏一顿还是轻的,待贾母死后,不知还有多少厉害手段要施展呢。

但是贾赦的归宿是“因怜纱帽小,致使锁枷扛”,也许没有机会再找鸳鸯麻烦。

有趣的是,薛家的棒伤药似乎很是有名。旧年宝玉捱打时,宝钗曾亲自托着一丸药送去,嘱咐袭人用酒研开,敷在伤处,必可解毒化淤;这次贾琏捱了打,平儿会特地到宝钗处来求棒伤丸药,而宝钗也只是令莺儿拿一丸来,可见这丸药名贵得很,只能一丸一丸地送人。

大约薛蟠从前是常捱父亲打的,这丸药没少涂,此番被柳湘莲饱以老拳,好得如此之快,应当也是赖丸药之功了。

(二)

需要特别留意的是贾雨村其人。

前文写凤姐弄权铁槛寺,害了张金哥和守备儿子两条人命时,文中曾道:“自此凤姐胆识愈壮,以后有了这样的事,便恣意的作为起来,也不消多记。”甲戌本于此有双行夹批:“一段收拾过阿凤心机胆量,真与雨村是一对乱世之奸雄。后文不必细写其事,则知其乎生之作为。”

凤姐此后有此等事便恣意作为,雨村又何尝不是?乱判葫芦案,陷害石呆子这类的事情,贾雨村为官生涯中不知做了多少,又害死几许人命。

平儿说他是“饿不死的野杂种,认了不到十年,生了多少事出来!”

黛玉进京时六岁,今年十四岁,可不是“不到十年”?而贾雨村所生之事,自是指与逼害石呆子差不多的事情,且胆识愈壮,恣意作为。

第七十二回中,借林之孝与贾琏的议论写出贾雨村贬:

“林之孝说道:‘方才听得雨村降了,却不知因何事,只怕未必真。”贾琏道:“真不真,他那官儿也未必保得长。将来有事,只怕未必不连累咱们,宁可疏远着他好。’林之孝道:‘何尝不是,只是一时难以疏远。如今东府大爷和他更好,老爷又喜欢他,时常来往,那个不知。’贾琏道:‘横竖不和他谋事,也不相干。你去再打听真了,是为什么。’林之孝答应了,却不动身,坐在下面椅子上,且说些闲话。”

这是全书八十回里最后一次提到贾雨村,此前贾雨村已经官至兵部大司马,此时忽然降官,已是风雨欲来。而文中特地说明他不仅深受贾政赏识,如今更与贾赦交好,让贾琏都担心将来会受牵连。

贾雨村与贾赦狼狈为奸,明写的例子自然就是石呆子古扇案,暗写的线索呢?

贾赦曾派贾琏往平安州做秘密差使,但未明言。以书中惯用反语来看,平安州必定酝酿着一件不平安的大事,是否与贾雨村有关呢?

几乎所有的红学家都一致认定,贾府之败必与贾雨村有关,但大多都推论在贾雨村会摆贾府一道或是在贾府败后落井下石之类,但是一则贾雨村在七十二回已降职,过后未必有陷害贾府的能力,最多是自己落井拉贾府一同下水;二则《红楼梦》的书写手法多是反话正写,越是贾雨村这样的奸雄,越往往会写得正义无比,做恶也做得仿佛无心之失一样。

所以我的推论是:贾雨村极善钻营,但同时也确有才干,他能得到甄士隐、林如海、贾政、王子腾的信任推重,自然也不难获得北静王的青睐。须知前文北静王亲口说过他府上品流复杂,“海上众名士凡至都者,未有不另垂青,是以寒第高人颇聚”,那么贾雨村通过这些“高人”引荐,接近北静王就非常容易而且可能了。

贾雨村再次降官后,一定会努力寻找更大的靠山,当他抓住北静王这根救命稻草之后,就不只像送扇子给贾赦那么简单了,非得想法送一件大礼给北静王不可,这件大礼,便是林黛玉。

这推论有没有可能呢?我们再重看一遍“石呆子”与“竹扇子”的故事。

我们都知道,宝玉即是“石兄”,且素有“呆病”,此石呆子岂非暗喻宝玉么?而文中所提之名扇“全是湘妃、棕竹、麋鹿、玉竹的”,此四样皆为竹名,且第一个就提到“湘妃”,这不是暗示黛玉又是谁呢?

那石呆子说:“要扇子,先要我的命!”惠爱之深,亦正如宝玉之对黛玉,然而最终却到底保不住,被贾雨村设陷夺去,落入贾赦之手。

如今贾雨村夺了石呆子的扇子,弄得石呆子不知是死是活;将来,他自然亦可能夺了林黛玉,让宝玉生不如死。

当然他也许并不是存心的,而是在闲聊中,正如开篇他与冷子兴说到林黛玉念书时种种表现一样,与北静王也是闲说八卦,偶然提起他在扬州设馆的情形,提起他的前东家、翰林御史林如海的小姐,后面的故事可就顺水推舟不受控制了。

(三)

结合前后文章,让我们再细看一遍宝玉、黛玉和扇子之间的故事。

四十八回香菱学诗时,宝玉已曾说过:“前日我在外头和相公们商议画儿,他们听见咱们起诗社,求我把稿子给他们瞧瞧。我就写了几首给他们看看,谁不真心叹服。他们都抄了刻去了。”当时黛玉探春就教训道:“你真真胡闹!且别说那不成诗,便是成诗,我们的笔墨也不该传到外头去。”宝玉却不以为然,说:“这怕什么!古来闺阁中的笔墨不要传出去,如今也没有人知道了。”

第六十四回《幽淑女悲题五美吟》中,黛玉旧话重提,抱怨宝玉将自己的诗传出去与外人看见,宝玉忙道:“我多早晚给人看来呢。昨日那把扇子,原是我爱那几首白海棠的诗,所以我自己用小楷写了,不过为的是在手中看着便易。我岂不知闺阁中诗词字迹是轻易往外传诵不得的。自从你说了,我总没拿出园子去。”

这里已经明确地将黛玉诗作与宝玉的扇子联系到了一起,而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呢?作者惟恐读者不知其害,故而借宝钗之口点破:“林妹妹这虑的也是。你既写在扇子上,偶然忘记了,拿在书房里去被相公们看见了,岂有不问是谁做的呢。倘或传扬开了,反为不美。”

四十八回还只说是抄写出来给人看见,且已经被刻去传散了;六十四回则说“自从你说了,我总没拿出园子去”,但却承认又写在了扇子上——此两回遥遥呼应,到底把黛玉诗同宝玉扇联系到一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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