庐州城的大雨连下了一旬有余,日日落水倾盆,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冲刷得一干二净,木屐踩上去沙沙作响。
我在雨停之前醒来,雨在我醒来之后停下。
天意我命不该绝。
“你的命还挺硬。”王小花推门进来,漆黑的药罐子咚一声放在桌上。“本想着熬到你死,我就自由了,现在看来算盘落空了。”
瞧这话说得多刻薄,若不是我的枕边放着瓦片,我就要相信这件事了。
“想我死,何必还在枕边放瓦片?”我喘了一下,才接上那一口气。“叫我无声无息地睡过去,岂不更容易。”
病床边放瓦片是塞北的民俗,说是能招魂祈福,再有一个作用就是病人苏醒后能做出一些动静,提醒看护的家人。
王小花拒不承认他的心思,只掰了我的嘴灌药,汤水入口温热,一滴不漏,很是体贴。
“自己中毒了也没察觉,也不知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,若不是有我,你且等着吧,等着你的好父亲好兄弟什么时候想起来,给你收个尸。”
眼睛一闭一睁,小花更加暴躁了,他仿佛有生不完的气,连带着扶我出去散步的时候,也是气鼓鼓的,两只腮帮子很圆。
我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小花了。
雨停之后许多下人在庭院里洒扫,竹扫帚沙沙地骚着地面,微风吹过,气氛很是闲适。
一个青衫公子坐在院子里,手里捧一杯热茶却不喝,专注地看着那只杯子,好像是袅袅上升的水汽也分外动人。
见我撑着拐杖走来,他急忙上前扶一把。
“你一定是玉大人。”他温和地笑着,彬彬有礼。“在下花满楼,行七。”我们到石凳坐下,他和我分享了一壶茶。
我渐渐地想起他来了,“你的眼睛?”
“王公子医术超绝,我已经无大碍了。”花满楼含笑道。
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愉悦,我仔细观察他的神情,那是一种劫后余生者才会有的感激和快乐,与先前的客套判若两人。
几番闲话下来,我逐渐了解到这样一个人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的,纯真质朴,温良无害,却有自己的坚持,更妙的是先前白玉有暇,更令人惋惜。
倘若早知道有这样一个妙人,我一定在陆三蛋偶然提起时就立刻与他结识的。
“怎么今天这样开心?”王小花带着玉天宝款款而来,正遇见的就是我们相谈甚欢的场景,立时高声提醒。
花七公子站起身来。“王公子,玉公子。”他很有分寸地借了一个理由,“我今日还未曾服药,失陪。”随即便缓步离开了。
想来我喝的茶便是那壶里最后一杯了,他怕是见我独自散步不方便,才留下来的。
“回神了,人都走远了。”王小花拍我。
“我没在看他,只是想事情,没移开眼睛。”我解释道。
但王小花并不相信,物是人非,他不记得我的老毛病。
余光中,玉天宝消瘦了不少的躯体躲在远处,踯躅地看着我们两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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