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大花这个死鬼,生前或许还是个人物。精准地接收到我充满杀意的目光后,他沉默了一刻,很快便恢复了镇定。
他打量一下我们所处的帐篷,道:“玉公子这是在草原?”
这没什么好隐瞒的,我愿意让他死个明白。“在兀良。”
听到我的回答,王大花的眼睛亮起来:“小生游历四方,也曾到此地一游。也许可以帮到玉公子一些?”
虽然打破一个将死之人的念想不太好,但我决定在大花死前对他坦诚一次:“有随从官带队的,并且我们已经跟最近的部落达成友好共识。”
饶是以王大花的阅历,仍然怔了一瞬。
我给他解开束缚,领他出帐篷,看看这大草原上的行情。
人来人往,整个区域被帐篷和地摊覆盖了。
来往的有高鼻深目的牧民,也有黑发黑眼的中原人,更甚者还有几个倭人剃着月代头,抄着手在营地里兜兜转转。不远处正在现场挤牛奶的蒙人小孩,推推搡搡地看着我们这边,一副想过来又犹豫的模样。
王大花一时没说话。
“大花,你死了太久了。”我对他说,“这个世界早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。”
王大花环顾四周,深吸一口来自新世界的冷空气。
“玉公子,可否放在下四处转转。”他的语气毫无波动,但眼神晦涩,想必受到了挺大打击。
我推他一把,“准了。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。”
王大花默认了我的说法。
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当初他打我屁股的时候,怕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位置颠倒,受我掣肘,不能高声说话。
望着他默默远去的背影,我顿时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。
推推搡搡的蒙人小孩见陌生人走了,一呼啦跑了过来。“玉树哥哥一起玩吧!”
噢,本人姓玉名树,西方罗刹教出身,现任锦衣卫指挥同知,官从三品。上至朝廷命官贪腐乱权,下至平民百姓虚假冤案,都是本官的职责范围。
今上下令整顿北藩,镇压边界,重开互市,这不便想起本官这个万金油来了。封了个二品虚职,把本官发配到大草原上劳动致富。
念及自陛下登基起,京中就不甚太平,所以这个发配也有些保护的意思吧。
在一杆子同僚们同情怜悯庆幸的眼神中,我,拖家带口,包袱款款,来到大草原。
期间王小花一直抱怨,我们的生活水准一路下跌,一点也不精致不舒坦,但被我一句爱跟不跟堵住了嘴,安分地呆了小半个月。
西门老哥就是从后来王小花的嘴巴里得知我去了大草原的消息,从万梅山庄千里迢迢送温暖,带来了我开市的第一批货。
至于玉罗刹,他信中这样表示:“随你玩耍,别来烦我。”
……行吧,我知道我不是亲生的。
老东西功利心能不能不那么强,顺口关心我两句会死啊。本少爷骨骼惊奇天赋异禀,早晚有你求我的时候。
到时我要你天天写两千字家书信不信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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