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这大流里,却蓦地传出两道不同声音:
一道声音苍老而有力:
“老臣年老昏迈,救驾来迟,恳请陛下责罚!”
一道雄浑而粗犷:
“陛下,今夜事有蹊跷,末将斗胆,恳请陛下允末将调兵入宫以拱卫皇城,以卫戍陛下!”
凌雪剑撑着墙壁的手掌猛的用力,皱眉看向出声二人。
苍老者,是老丞相秦牧之。
而雄浑者,则是先前称病在家休养的肃侯,骠骑大将军——黄毅。
庄霜霖情不自禁迈出半步,手中的刀柄往外拔出些许。
而也正在这时,又有一道苍老且庸和的声音响起。
“两位都是国之柱石,怎么偏生这时犯了糊涂呢?”
“皇城有武侯家大千金统领的凤羽卫在,还有被肃侯誉为后起之秀的李刑,李沐严率领的龙鳞卫在。
偌大皇城,些许跳梁小丑,何足道哉?”
凌雪剑的视线下意识扫向发声之人。
那人身着绯色朝服,在人群中只落后秦牧之和黄毅二人半个身位,身体微佝,头发半白。
老户部尚书,陈于修?
此人最擅长和稀泥,倒是没看出来,此时他竟然有胆子站出来和这一滩“稀泥”……
绣眉微皱,凌雪剑索性闭口,看着陈于修抬头朝着自己行礼。
“陛下,可否容老臣斗胆,说上几句话?”
凌雪剑摆手示意他随意。
秦牧之在秦煜的搀扶下起身,转头看了眼陈于修,浑浊的眼眸中精光一闪便迅疾敛去。
黄毅是个方脸重颌的黄脸汉子,身材高大至极,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。
他先是抬头,看了眼凌雪剑,然后转头,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秦牧之,最后,才将视线放在了陈于修身上。
陈于修冲着他们二人各自点了点头,转头朝着身后一干朝臣行了一个罗圈礼。
“众位同僚,老朽陈某跟你们都是陛下的臣子,理解你们对今晚发生之事的震惊与忧虑。”
说着,陈于修佝偻的腰稍稍挺直一些,语气也变重了些:
“须知,陛下之安危,系于天下人之心!非独系于三两朝臣之心!”
“但国有纲常,人有尊卑。岂可因此小事,就乱了纲常,忘了尊卑?”
凌雪剑脸色微凝,从登基伊始,第一次认真的开始审视他这个户部尚书。
秦牧之气息微滞,但片刻后,便畅通如常。自始至终,眼皮子都没抬过一下。
黄毅脸色不变,手指接连不断摩挲指间玉扳指。
看也不看身后一干同僚反应,陈于修转身再度朝着凌雪剑行了一礼。
抬头复杂看着凌雪剑,陈于修的腔调隐约间竟带有一丝颤音。
“臣斗胆猜想,陛下既然于此,那皇城之中的贼子必定已经尽数被擒,对否?”
凌雪剑沉默片刻。
但不等她回话,陈于修就猛然双膝下跪,朝她郑重行了一个大礼:
“为社稷计,为陛下计!
臣,陈于修,斗胆请陛下尽数于朱雀门前,对这些逆臣贼子凌迟处死!一个不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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